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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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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運會前的幾個星期,A仔都在一種異常興奮的狀態──體育老師說,這段日子會選拔各項比賽的選手,我好想參加「四乘一百」接力賽!於是,每次上完體育課的那天,A仔回到家都軟攤在梳化──他總是拼老命地跑,讓老師「看得見他」。 代表名單終於出來了,A仔只被分配代表「八乘五十」接力賽。真不公平!老師根本不是選最快的參加「四乘一百」!為甚麼啊……那天他放學回來,校服還未脫下,就連珠炮發吧啦吧啦,說得紅了眼睛,直衝往洗手間。 其實A仔已不是第一次,「不被揀選」。學校裏,總有很多男孩子們都熱愛、重視和期待參與的活動項目,可是,只能在眾多人中選拔最優秀的,這是現實。 為甚麼?他總是忍不住問。唔,我告訴他,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長處和強項,這是很正常的事。不被揀選,並不代表你很差,或許只是你在這個項目不及別人;但又或許,日後你會愈做愈好,未來還有機會啊! G女很喜歡讀一本名為《你很特別》的繪本。故事講述微美克人整天只做一件事,就是互相貼貼紙,漂亮、有才能的木頭人,總被貼上星星;木質粗糙、甚麼都不會的,就只得灰點點了。其中一個被貼滿灰點點,非常自卑的胖哥,遇上一個很不一樣的微美克人露西亞,她身上既沒星星也沒灰點點,胖哥很奇怪。於是,她帶胖哥去見木匠──那位創造者,木匠告訴他:不要在乎別人怎樣想,只要在乎我的話。我覺得,你很特別,我在乎你。 「你愈相信我的愛,就愈不會在乎他們的貼紙了。」 面對未來無數無可避免的競爭和比較,以及隨之而來的挫敗和沮喪,「木匠」的說話,就是令人活得自在、剛強壯膽的營養劑。 A仔基本上是個樂觀愛玩的孩子,情緒快來快去,他那「憤憤不平」的心情,瞬間就轉化為「熱切期待」。在運動會場上,我看著他,夾著汗水和歡笑,盡情地跑呀跑…… 孩子,在天父眼中,你很特別。在我眼中,也是一樣,我在乎你。  

不是求分

升上四年級,A仔的作文字數要求自然提高了,中英文都要大約二百字,我看這也是合理的,隨著成長面對更高的要求,這本身也是一項值得學習的功課。 A仔媽媽最近也要上學交功課,第一份功課只有幾條開放的題目,沒標明要求字數,同學詢問時導師也沒有說明,只道隨意作答吧。「隨意」究竟是甚麼意思呢? 由於課程對我來說是全新的體驗,接觸不多的範疇讓我每次上課都有新的刺激,新的學習,叫我感到無比興奮。面對功課,我戰戰兢兢,下筆前上網盡量搜查各種有關資料,細閱前人的心得,然後盡量詳細地回答問題。不知不覺,寫下了接近三千字印出了四頁A4紙張,我不知道是否達到導師的要求,也不知道是否寫得過多了,總之,這就是我「隨」著自己「意」思做出來的結果。 交功課時,身邊的同學看到我的「一疊」功課,無不張大了口,其中一位揚了揚手上的一張紙,對我作出溫馨提示:「如果老師沒說明字數要求,隨意簡單作答就行了,不用太認真的。」她已上了接近兩年的好幾個課程了,自然能掌握導師對學生有形無形的要求。我向她笑說明白,謝謝她的提醒。 可能我的確浪費了多餘的時間心力,做出多於功課本來的要求,但我立時想到,做功課的過程讓我深入地了解到自己本來陌生的範疇,我所付出的,與我獲得的成了正比,最終得益的是我自己,不是導師。「求學不是求分數」(也不是看字數),如今到了不惑之年,終能真正體會。 當然有些文章還是要看字數限制的,例如這個專欄,就不能太過「隨意」,同一版面,你的框框太大,必會影響別人的框框;又如A仔的作文功課,至少要滿足特定的要求,才能達標。 小孩子仍未掌握自己的能力,亦未完全有意識為自己訂下目標,所以暫時仍要滿足「別人」的期望;直至某天,他開始有夢,並要為實現夢想而努力,為達成自己所訂下的目標而興奮,他才能享受真正的自由,以及生命的樂趣。 這個下午,看著A仔攪盡腦汁才寫了一百二十多字……「媽媽,救我呀!」寫不出,迫也沒用,不如看看電視,吃吃茶點,可能在你吞下一口橙汁時,忽然靈光一閃。你看,媽媽這篇文章,也是剛才在地鐡站等候列車時忽然想出來的,噢!夠字數,要停筆了。A仔,為你未完成的篇章,繼續努力吧!

螢火蟲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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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泥白石光水氹」,你們聽過嗎?導賞姐姐問。 聽過。我記得,青少年時代,也在這樣黑漆漆的山頭,老師教的。 當我們關上電筒,眼睛適應下來,其實並不黑,周圍的人物樹木山崖,都能一一辨認。而且,當我們抬頭看,月都差不多滿了,很亮,在這樣的山路上走,原來也很足夠。 只是無星,看看那山脊線,掩影著光,是下面的城市發出的,「這是光害。」導賞姐姐在這一帶長大,小時候,抬頭望天,都能看到滿天星星,人愈長大,星也愈難看到了。「所以保護環境,要靠我們繼續教育下一代。」她看看我們幾個才八九歲的孩子說。她看上去才廿歲出頭吧,肩頭圍著毛巾拭汗,一臉純真和熱誠,帶著我們一撮城市人汗流浹背夜跑山頭,除了能賺點外快,也是真心地愛護這個大自然吧。 我們這趟旅程的主要目的是尋找螢火蟲。不過因為秋天已到,螢火蟲的交配季節基本上已到尾聲了,我們只能在叢林裏看到零星的「螢火」。偶然還能看到幾隻螢火幼蟲,在我們身邊的崖壁上走過。 然而,大自然生生不息,只要你懂得發現。只要用電筒一照,原來在寂靜水庫中,成千上萬的小蝌蚪正在默默成長;欄杆上,一隻青蛙用牠特有的吸盤奇功倒掛著偷窺我們;小心有蛇出動啊!原來蛇喜歡吃蛙;崖壁上有很多小洞,每個洞裏都有一雙黑眼睛,原來那是蟾蜍家族的聚居地,看那一對親密地共用一洞,你看牠們時牠們也眼瞪瞪的看著你;用紫外光照在身旁的崖壁上,每條罅隙藏著至少一隻蠍子!以後我們不要隨便挨在牆上擺舖士拍照啦……孩子們忽然蹲在地上照著電筒聚精會神地看,是一條草蜢屍體,一堆螞蟻今晚有豐富的晚餐。「……所以大自然是沒有垃圾的,垃圾都是人們遺下的。」 短短的幾小時,我們離開喧鬧而熟悉的城市,走到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那裏有不同於人類生活的生態循環,各式其式的生物在不被干擾的環境中過著牠們獨特的生活,那是天父的創造和恩賜,與人類一樣,有其獨特的生存價值,在牠們面前,叫我們學會尊重、謙卑。 螢火蟲成蟲後只有十多天壽命,雄性交尾之後一兩天、雌性則產卵後亦會相繼死去。「為了生一個而死兩個,咪好唔抵?」其中一個孩子忽然有感而發,他是不是將自己一家投射進去?我們幾個大人在旁默默微笑,深願大自然的創造能繼續給孩子們生命的啟示。

關於命的告白

在暗黑的影院中看長時間色調陰沉的《告白》,極速投入幾個主要人物深沉的內心世界。作為母親,不期然注視著故事中幾個母親的所思所感,以及所作所為。 松隆子飾演的單親媽媽森口老師,在一班旁若無人地談天說笑的中學生中間,以冷漠、克制而平穩的語調,輕輕地道出了一項驚人的事件──她的獨女被班裏的學生殺害了,基於少年犯不會被判重罪,她為了報復,同時要他們深切地反思生命的意義,將丈夫生前帶有愛滋病菌的血液注射入兩個殺人犯的鮮奶中,而他們已乖乖地喝下了。 跟著的劇情透過幾個人物的獨白推展下去,像撕洋葱般層層解開兩個少年犯的背景和心理狀態──他們都有一個不一樣的家庭,和母親── 一個放棄個人理想,專心相夫教子,然而日復一日的沉悶生活,重新喚起她骨子裏不甘平淡的活躍細胞,結果她拋下兒子,頭也不回地繼續研究工作,發揮她的才華。 另一個在丈夫長期缺席的家庭中獨力苦養孩子,她的過分溺愛令孩子陷入屢次犯錯的死胡同裏,沒有改正和贖罪的機會,最終在生命中失常脫軌。 透過復仇,迫問生命;使用暴力,尋找溫柔。一個接一個的欺凌和殺人事件陸續發生,在價值的衝突和拉扯之間,觀眾跟隨劇中角色一起敲問:「每一個生命,都是可貴的嗎?」 當一個人看自己(或所愛的人)的生命比他人重要,罪便連環發生。 在那冰山之下的深層渴求──被愛、被接納、被重視……那應該從出生便應得到的寶貴禮物,父母對孩子無法推諉的責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履行,柔弱的生命得不到適當的保護,由是變得破碎,而且帶著缺陷地成長。 想起陳玉慧在小說《書迷》中曾提到:「我一直認為,母親是這世上第一個應該愛她孩子的人,倘若她未這麼做,那麼她那個無愛的孩子,終身將很難得到幸福。」 少年最後被森口老師重重地「懲罰」之後,留下一個未完的結局:他對生命有沒有深切的反思? 離開影院,重見燦爛的陽光和色彩斑爛的世界,我只想快快回家,給孩子深深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