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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寶箱

2009年倒數的最後幾天,八歲的A仔忽發奇想:「媽咪,不如我們一起寫下新年的願望,然後放在『時間寶箱』中,明年完結時再拿出來,看看誰的願望成真……」於是,A仔、爸爸和我各自在小紙條寫下了願望,為保持神秘,大家都不准偷看。 十二月底的某天,A仔提醒我們:「還記得你許下的願望嗎?有沒有成真呢?」我才記起了屬於我們的「時間寶箱」。眨眼間,2010年都過去了,如往年一樣,發生了很多事,仿如昨日,卻又來不及細味;有些東西失去了,卻也得到了很多。 年初搬到新居,正式來一個舊生活的「盤點結算」。地方太少,物事太多,不能完全留住,只好打包成回憶,好好存放在腦海的深沉角落。 年少時像戀物狂,甚麼東西都好像充滿意義,載滿感情,似乎覺得若扔掉了,連附帶的感情也會消失。於是盡可能將一切留住、收藏,企圖為未來充滿可能的自己擴展美麗的版圖。 很多事情是要到年紀漸長才能有所體悟,時間流沙的經年沖擦之後,真正在意的自是長存心底;忘掉,被忘掉,恐怕是不值留戀──我如是安慰自己,也如此,能對過去寛容。 年終回望,數算日子,還是感恩的多…… 有些日子不易過,但在軟弱中,更會懂得從生命力量的源頭支取力量,親近天父更多; 壞消息會在毫無預兆中忽然臨到,親愛的朋友陸續被癌魔纏上,我們禱告、守望、互相支持,記念各人在生命不同階段中相知相遇的情誼; A仔的學習愈見複雜忙碌,G女轉眼快要參加報考幼稚園的遊戲,忙碌的媽媽在照顧孩子和打點家庭之中幾乎遺忘了自己。孩子的成長高度,見證了時間的刻度,能夠在寶貴生命的培育中有份,我感到深切榮幸…… 今年,或以後的數年、十數年,我們又會將新的願望投進「時間寶箱」。然後數十年後的某天,當爸媽都隨時間流沙前往另一個世界,A仔忽然心血來潮,和他的孩子從舊物堆中找回這個封塵的寶箱,逐一翻開裏面的小紙條,細看那些哪怕是已經成真或尚未實現的願望,我深信,他們必然會為我們曾一起經歷的生命,深深感恩。 ~~刊於《關心》〈打開心窗〉

呼‧吸

忽然間,好像人人都在重新學習「呼吸」。 早前一行禪師在港開講座,主辦禪修營,參與者不乏知名人士,報章廣泛報道,專欄作者寫經歷體會。說來說去,都是談關於「呼吸」的道理──專注呼吸。 說來簡單,怎麼做起來卻如此艱難?那不是初生下來便無師自通的生存技能嗎? 記得G女初生的那段日子,緊張媽媽晚上總是睡得不穩,無時無刻,都在專注於她的呼吸。有時聽到她忽然像「哮喘」一樣發出「嘶嘶吓吓」的響聲,小小的鼻孔好像被甚麼堵塞了,擔心她隨時不能呼吸。到健康院檢查,檢查的護士淡然說,可能呼吸系統發展未夠好,也可能是對陌生環境的過敏反應,總之就是初生兒的普遍現象,媽媽你不用擔心啊! 有時夜半忽然醒轉,聽不見任何聲響,又突然恐懼起來:孩子還有呼吸嗎?連忙用手指探探她小小的鼻孔……還有氣息,嚇得我。那些日子,孩子的一呼一吸一舉一動,都牽引著媽媽的心。 另一次,曾深深牽動著我的,一個人的呼吸──彌留前的爸爸。那個深夜,病房的燈都關上了,為免影響其他病人,護士拉上了爸爸病牀的牀簾,只開了牀頭一盞小小的燈。我獨個兒坐在牀邊,無法看清楚爸爸的臉,只隱約見他微微張著咀,像要用盡生命僅餘的力量,集中精神,努力地做好人生裏的最後一件事──呼吸,他的喉頭像燒沸水一樣發出一陣陣「咕嚕咕嚕」的聲響。我有時閉目養神,只要聽著爸爸特別的呼吸聲,知道他還在,心就安了。 最近上堂,學習默想。在背景音樂下,我們在座位中放鬆身體,深呼吸,聽著導師的引導: 「……在下個深呼吸時,感謝自己有能力呼吸,感謝你得自呼吸的能量,感謝自己活著……」 當我們一息尚存,一呼,一吸,都存感恩的心,專注於上帝給我們的恩典,外面紛雜的聲音,漸漸退去;拉扯我們的愁煩,漸漸遠離;重新愛惜,這個單純的自己,感受生命的美好…… 我想起一本書──All I really need to know I learned in Kindergarten (By Robert Fulghum),所有我必須知道的事,早在幼稚園時就學會了。不是嗎?生命裏一些的重要事情,其實早在我們出生時就已經學曉了。

聲音

當我閉上眼,切斷外來的刺激,本來沒有開關系統的耳朵也漸漸被引導,進入另一種狀態,而身體,也開始感受到裏面的感覺,心,聽到裏面的聲音…… 喧囂不止的聲音充塞我們的耳朵,我們即時反應,有時來不及沉澱…… 某天,突然吐出了兩個字的「粗話」(有點粗魯的詞語,並非侮辱人的粗言穢語),自己都有點訝異──怎麼如此激動?身旁的A仔急不及待提醒媽媽:你講了「粗口」。我糾正他:媽媽的確講了稍為「粗俗」的話,但那不是所謂的「粗口」,只是遇到一些令人氣憤的人和事,禁不住要宣洩一下吧! 是這樣的──那天看著新聞報道,行政會議召集人梁先生提出疑問:為甚麼首位中國獲得和平獎的中國人不是已故領導人鄧小平?跟著,我的口就吐出了兩個字。 其實之前還有一件事──趙連海被判刑兩年半。電視熒幕上,寒風中,他的五歲孩子一臉純真地舉著「爸爸回家」的標語,他的妻母在法庭外哭著呼冤,其他「結石寶寶」的父母拉著橫額表示支持。據報道,他們的孩子仍需繼續接受治療,但他們至今未得到分毫的賠償……跟著,我把抱著的「咕臣」狠狠地扔在梳化上。 本來誰得和平獎我並沒有甚麼意見,只是想起仍在「冤獄」中的劉曉波,還有為追究汶川大地震人禍責任的譚作人,現在又多加一個趙連海,還有數不清的「冤案」,無數維權人士得不到好下場,心裏有種無法言說的憤慨。 我們的「人民總理」不是曾憂心戚戚地說:三聚氰胺我們一定要檢查到底!汶川地震我們一定要追究責任!早前當他訪澳時,非常親民地和一眾退休嬸嬸跳羽扇舞,跟著又問候路旁八十歲的婆婆,我就忽發奇想:如果可以在扇上貼上趙連海判刑的剪報,當他瀟灑地揚開扇子的時候……如果那位八十歲的婆婆從口袋中遞上有關譚作人的報道……當然只是妄想,變成現實的話只會發生多兩宗「冤案」。 在無奈與無能為力之中,我只能閉上眼,等候,聆聽。 如果能夠發聲,我願為下一代的未來世界,爭取公義、和平、自由,義無反顧。 (這篇文章, 被抽起了, 因為題材敏感, 明白的. 即然如此, 就貼在自己的井底, 至少這裏, 比較安全, 不經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