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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兩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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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兩張臉,不為多。 公眾面譜與私人感覺許多時天南地北,又和平共存。 我面容開朗,但感覺(經常無故地)痛苦, 我也幻想肥彭原來害羞、毓民其實好靜, 香港城市在每一條多咀街背後,總暗藏兩三條孤獨巷。 ……」──梁款 在一條多咀街背後,我終於發現了又長又直的大坑。 他告訴我,大坑之所以稱為大坑,就因為腳下這條大坑渠。 我站在橋的一邊起點遙遙望去,大坑一直一直伸延過去, 看著遠處矇矓的移動風景,心頭竟不自覺的興奮起來。 走上這條看來孤獨的小巷,我忽然像發現了寶藏。 小巷原來一點也不孤獨, 側頭一看,一隻看來有點孤獨的貓在看風景。 我舉起鏡頭盯著牠,牠也就毫不客氣地盯著我。 本來從容地享受著孤獨的風景,忽然要莫名其妙地變成別人的風景, 承受不速之客的注視,被迫著去衡量目光背後的打量, 難怪牠的瞳孔忽然變長了,目光忽然銳利了。 我放下相機,抱歉地笑笑, 也就當我,也只是移動的風景。 穿過大坑,回到了多咀的街。 維園正舉行書節, 屬於孤獨的書在光天白日下走入喧鬧的人群中,沒辦法中的辦法。 只是,我還是寧願,走上孤獨的幽暗窄巷上樓尋書。 抬頭忽然看見,靜靜的文字在說話: 「我們總是發覺,這兒有點什麼拆去了, 那兒又有什麼建起來。」──也斯 走上街頭,為了大聲表達不被聽到的聲音。 當文字離開安全的孤獨小巷,走上多咀的街頭, 或許,也是表示抗議的時候。 一個人,兩張臉,不為多。 今天讀到梁款的專欄文字,忽然有種共感的哀鳴── 每逢自己多咀之後,總是倍感孤獨。 沉默是金。

節奏

跑步的時候,想起節奏。 曾定下目標,至少一星期跑步一次,每次至少半小時。雖然距離逹到操練身體的有效準則,目標似乎過低,但在現在的生活節奏下,只能如此。 但也因為密度偏低,每次起跑總要一番適應。 首十分鐘完全不在狀態,腳步不一,呼吸不順,注意力飄忽,有時留意呼吸頻率,有時留意雙手擺動複度,有時留意腳步快慢…… 然後,左腹開始有輕微抽搐的痛楚。於是,十至十五分鐘,放慢腳步,或是快速步行。 十五至二十分鐘之間,左腹的痛舒緩了,心跳穩定下來了,重新提起腳步,感到四肢與呼吸的協調暢順得多了。當忽然發現,原來已經沒有再留意自己正在跑步這回事,思緒已經飄到其他事情上了,就總算進入了狀態。 有次跑步,進入了狀態之後,想起寫作。 一直想寫小說。故事在心裏蘊釀著,微小意念有時像被風吹起的碎紙突然其來的飄到眼前,不立時找住,轉眼就煙消雲散。有時執起筆了,或是敲著鍵盤了,字到手邊,卻總不能好好的捉住,捉住了,卻要費好一輪的勁兒才能把它們妥貼安置。 大江健三郎說過:寫長篇小說有如長跑,需要用長跑的節奏去應付,而不能用短跑的方式去衝。 我從未寫過長篇小說,也正如我從未跑過長跑。於是我先從跑一小段的方式開始鍛鍊,從寫短小的篇章開始,由生硬到喘氣到適應到進入狀態的鍛鍊。 一直想以寫作為生活,但我的生活除了寫作以外當然還有其他要兼顧的事,要關心的人。記得董啟章說過:在香港寫作是和維生作對的行為。我很同意。其實我可以生活得更簡單,因為至少現在我還有不用找事做去維生的條件。只是,難免有時也會憂慮,是否會有忽然要找事維生的一天?到時是否會失去維生的條件? 因為憂慮,就無法豁出去。 因為還未進入狀態,所以還是注意力飄忽,呼吸不順…… 需要勤加鍛鍊。

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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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幾個朋友,每逢知道我出了新書,就會立刻到書局買。「怎麼找不到呢?哪間書局會有呢?」有時他們比我還要心急。 我這種「無名小作者」卻心知肚明,新書要擠身本地看來已經零星落索的書局中還要放在最當眼的「豬肉枱」上,已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而書若不再新的話 (說的是出版才幾個星期吧!),可能未有機會擠上「豬肉枱」就已經被放上擠迫的書架。若書脊不夠搶眼,書名不夠吸引,能夠遇上有緣人的機會,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但幾位朋友都會鍥而不捨的找尋,然後興奮的傳電郵或短訊給我:終於找到了。 朋友這種熱切期待而又坐言起行的忠實支持,實在令我這個獨個兒在茫茫書海中飄忽漫遊的寫作人感到無法形容的由衷感激和貼心踏實的溫暖。 書買了,讀完了,然後還會認認真真的寫一篇讀後感想給作者,這樣的可愛讀者,更是世間難求!(真是感動得叫人差點激動流涕啊~~~!!) 其中一位,就是何金先生。 這麼多年沒見了,對我的支持竟一點也沒減少,親愛的何金先生,多謝你啊! (多年前你親手繪畫的漫畫mouse pad,我當然還好好保存著啦!) 加送故事一則: 一個小型的簽名會在一堆堆點心之間進行,教那個無名小作者輕輕一嘗了那種大作家忙於為一本本書簽名的滋味,真開心。 為答謝這位可愛讀者的厚愛,小作者拍拍心口說:這一餐我既。可愛讀者亦點點頭捧著一大疊書趕著回去上班了。當小作者獨個兒消化完所有的點心,靜靜回味完一個美好的聚會之後,就舉手埋單。 0衣?點心紙呢?和侍應小姐由枱面找到枱底,找了十分鐘,都找不著。剛才還在這裏啊! 然後,故事按著早已被人安排了的結局發生:一位靚靚女部長走近來,說:「剛才一位靚仔已埋了單,他說等小姐叫埋單才說。」 小作者一時不知怎樣反應,只記得自己好像「哦」了一聲,呆了一會,然後笑了一笑離開。走過結賬櫃枱時,小作者停了一下,想像剛才可愛讀者站在這裏,必定也偷偷笑了好一會兒。

最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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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碼頭還有船去中環嗎?」 一剎那,小巴上的空氣忽然沉靜下來,正在談話的兩位中年太太咀巴停了,我也從呆滯中轉醒過來,司機抬頭從倒後鏡望了望那人──忽然,以為來了一個外星人──其實,只是一個戴眼鏡斯文正常的中年男人。 「這裏已經好久沒船去中環啦!只有去柏麗灣的。」 「噢,是嗎?我記得以前有船過海,才半小時吧!」 「搭西鐵轉車啦!」太太甲急不及待教路。「是啦,去南昌站抑或什麼站轉車就得啦!」太太乙在街市下車時也忙不迭邊行邊搭咀。過海渡輪雖然沒有了,街坊式的和藹可親倒還未消失。 「去到西鐵站再告訴你啦。」或許是一份擁有共同舊記憶的親切感,司機叔叔也熱切地閒聊起來。「現在搭地鐵其實真搵笨,車程係快呀,但上上落落不要時間嗎?那個香港站先係,由中環轉過去,都要十幾分鐘啦!」小巴裏只剩下我繼續聽著司機和外星先生對話。 「是啦,以前曾在這裏搭船過海,不知幾舒服……」我同意外星先生的話,雖然外表看來,我絕對和他生於不同年代。哈。 外星先生終於在西鐵站下車了。以前他腳踏著的這片地方,本來還是一片海。 年少的日子,我和朋友經常在那舊碼頭的角落,望星細語。海風是最可靠的良伴,總是默默地擔負我們帶點愁滋味的心事,逍遙遠去…… 現在我還是有搭船的癮,有時到灣仔,回尖沙咀的渡輪是解一時之癮的最佳選擇。沒有冷氣,不用高速,很踏實的十多分鐘。那熟悉的海風迎面吹來,輕輕召喚你釋放心底裏的話。 侯孝賢的《最好的時光》第一段「戀愛夢」,兩個主角經常來來回回乘船渡海。那艘看來只能載十人左右的簡陋「噗噗仔」,由銀幕的右邊駛往左邊,男主角坐在船頭,離開前往服兵役;另一艘「噗噗仔」由左邊駛往右邊,女主角站在船邊,往男主角從前最愛蒲的撞球室工作;船由左邊出現,他回來了;船由右邊出現,她又離開了……由南到北,由北到南。侯孝賢的1966年高雄。 沒有很多對話,沒有什麼接觸;有時獨個兒默默迎著海風發獃,有時拿著情信微笑……緩慢輕柔而腼腆,充滿著披頭四〈Rain and Tears〉的節奏。 「因為失去,所以美好」。 由記憶召喚的情感,總是深刻。 Rain and tears are all the same But in the sun you've got to play the game When you cry in Winter time You can't pretend it's